隨著天氣逐漸變冷，城市裏大大小小的幹洗店生意越來越紅火。消費者花幾十元甚至上百元幹洗一件衣服，目的是想把衣服洗得更幹淨。可不少人發現，自己的衣服經過“幹洗”之後，有的汙漬依然存在，有的居然縮水了，有的更是多了一股難聞的味道。
近日，記者和兩位曾經開過幹洗店和正在開幹洗店的店主進行了深入對話，了解到目前在中小型幹洗店普遍存在的諸多貓膩。套用一句網絡流行語來說就是，不要迷戀幹洗，幹洗隻是個傳說。
幹洗機是個擺設
今年1月，陸小芬（化名）花6萬元在上海浦東新區盤下了一家幹洗店。作為一名從來沒幹過幹洗的門外漢，陸小芬居然隻用8個月就已經“回本”。談到自己的生意，她卻來了一句“咱關起門來說，最好別幹洗。”
陸小芬告訴記者，自己盤下幹洗店的時候，問前任老板幹洗機怎麽用。結果人家回了一句“這就是個擺設，給人看的。這算不錯啦，至少是個真機器。有的店幹脆買個幹洗機模型放在店裏。”
事實上，這幹洗機還果真是個擺設。店開了快一年了，陸小芬坦言，自己確實連一次幹洗機都沒用過，衣服都是靠自己和家裏人用手洗出來的。“那客人不會發現嗎？”記者問了一句。“不會，不會。隻要洗得好，根本看不出來。我可以說，99%的小幹洗店，都是水洗，絕對不可能幹洗。”
陸小芬給記者詳細講解了店裏洗衣服的基本流程：第一步是局部處理，用專業的洗劑處理衣服上顯眼的汙漬；第二步是整體洗滌，也就是水洗；第三步是烘幹；第四步就是熨燙定型。她認為，最重要的是第一步和第二步，“專業洗劑分得很細，有洗油漬的、洗血漬的、洗圓珠筆印的，我們全靠它了。另外就是水洗的時候，如果是那種容易縮水變形的，就必須很小心。”
陸小芬的店麵麵積隻有30平方米，因此洗衣的主要場所就是自家的廁所。據她說，夏天的時候衣服少，就拿盆裝著用手洗，冬天衣服多，特別是羽絨服多，盆子放不下，就直接放在地板上，她穿著套鞋在衣服上麵來回踩。“要說幹淨肯定是不幹淨。反正我洗自己家的衣服，不會這麽洗。”
雖說陸小芬的幹洗店開在小區裏，水電費價格和居民一樣，但水費依然是店裏支出的大頭。為了省水，一盆水至少要洗4批衣服，“先洗白的，再洗淺色的，再洗灰色的，最後洗純黑的。洗到最後，水顏色和墨汁差不多。”至於清洗過程，則是不管衣服大小，隻清洗兩遍。記者問：“萬一清洗不幹淨怎麽辦？”陸小芬自信地說：“沒事，等熨完了就看不出來了。”
洗劑殘渣殺死樹
曾經在湖北孝感開了十幾年幹洗店的林穎（化名）也表示，幹洗行業沒什麽門檻，起步比較簡單。當年，她就是通過114查詢到幹洗設備生產企業，並購置了幹洗機、幹洗藥劑、燙板、蒸汽發生器等產品。之後，沒有專業人士的指導，也沒有係統的人員培訓，林穎完全靠自行摸索就把店開得紅紅火火，最高的時候一年能賺幾十萬元。
雖說林穎當年開店的時候，很多衣服也是濕洗，但幹洗機一年至少也是要開幾次的。可是她對於幹洗機用的洗劑，卻至今心有餘悸——她曾經將藥劑殘渣倒在幹洗店門口的樟樹下，結果好好的一顆樟樹居然枯死了。“不知道這些化學品對身體會有什麽影響。”
林穎回憶說，幹洗機用的洗劑是四氯乙烯，這在我國洗染行業中比較常用。“雖然清潔效果不錯，但環保屬性較差。”據記者了解，成本適中的四氯乙烯是我國大多數幹洗店的首選洗滌劑，其屬低毒類，是一種無色而含“醚”氣味的非易燃液體。四氯乙烯能刺激皮膚和眼睛，偶然接觸皮膚不引起嚴重損害，但長期反複接觸可引起皮炎和濕疹。過去幹洗店使用的四氯乙烯幹洗機多為半封閉的，泄露出來的四氯乙烯不能及時疏散，因此對顧客和從業人員都形成了一定威脅。因此，現在國家要求幹洗店必須使用全封閉的四氯乙烯幹洗機。
雖然全封閉的幹洗機可以減少四氯乙烯與人的接觸，但是洗劑和設備反複使用，卻依然是幹洗店裏“公開的秘密”。曾在某幹洗店打工的秦琴（化名）告訴記者，送洗的衣服門類很雜，有些衛生狀況確實很差，顧客有沒有皮膚病、傳染病之類都不得而知，不少衣服還染上了血漬、油汙、墨水甚至一些不明的汙漬。盡管如此，考慮到機器和藥劑的成本問題，很少會有洗衣店將衣服專門分類單獨清洗，往往都是局部處理一下汙漬，然後放到機器裏統一洗。至於幹洗劑和設備，也是常年反複使用，很少進行係統的清潔和消毒。
遭遇糾紛維權難
如果衣服沒洗幹淨或者變形縮水，客人有意見怎麽辦？對此，陸小芬和林穎的答案基本一致：能推就推，推不掉頂多退洗衣費。
所謂的“推”就是把責任推到衣服上去，比較常用的說法有：我們是按正規程序洗的，洗不幹淨是本身料子的問題；你這衣服要是幹洗都縮水，那怎麽洗都會縮；這種汙漬不好洗，我們已經盡力了；接單的時候就告訴你了，這不一定能洗掉的等等。一般來說，客人雖然不高興但是也隻能認了。
如果以上這些說法都沒有辦法讓客戶放棄，那麽幹洗店一般就會選擇給他打個折或者是把洗衣費退給他。陸小芬說：“這種情況也不多。一般來幹洗的人，都不會太計較，說說也就算了。”
北京朝陽區的王小姐就曾經遇到過這樣一件事：自己的羽絨服上沾了一大塊油漬，送到幹洗店的時候，店員說應該可以洗幹淨。可最後洗完一看，油漬一點都沒少。店家的解釋是，這油漬因為時間長了，再加上羽絨服料子本身就吸油，所以沒辦法洗掉。王小姐對此表示懷疑，可架不住店家不鬆口，堅持說是衣服的問題，無奈之下隻能把衣服拿回家。沒想到，自己在家用羽絨服清洗劑洗了一遍，結果油漬居然都被洗掉了。
事實上，除了洗不幹淨賴衣服之外，中小型幹洗店在服務上還有諸多潛規則，一旦出現糾紛，會給消費和維權帶來很多麻煩。比方說店裏自行規定，無論衣服價格多少，如果洗壞，頂多賠償洗衣費的10倍，再比方說，在接單的時候，對於洗滌效果不做承諾，隻是模棱兩可地說“應該能洗掉”。據不完全統計，洗染業的投訴在服務行業中排名長期處於“前三名”，而專家也對洗衣糾紛維權難歸納了3點原因：一是衣物洗出問題，缺乏維權依據；二是對洗滌效果未作明確約定；三是未約定賠償方式。
不缺標準缺監管
看完上麵這些潛規則，您一定想問，既然幹洗店裏有這麽多的貓膩，難道就沒有辦法管管嗎？
事實並非如此。記者發現，我國推薦性行業標準《洗染業開業的專業條件和技術要求》早已對幹洗的技術性指標作出了明確要求：洗衣店應該具有與經營項目相適應的水洗、幹洗、脫水、熨燙、染色、織補以及皮革或裘皮衣物清洗上光的生產設備；上下水道及取暖通風設備完善，汙水（包括幹洗衣使用的有機溶劑）及廢氣的排放應符合國家有關規定；消防安全設施也要齊備。洗衣師要能夠利用各種洗滌機具、洗滌劑和各種有機溶劑對衣物以及針織品進行水洗或幹洗；熨衣師要能夠運用各種熨、熨機具和設備，將洗淨後的衣物或新縫製的服裝經熱定型，使衣服顯得線條清楚、挺括美觀。洗衣師和熨衣師分為初級、中級和高級3個技術等級，除了要掌握必備的專業知識外，還必須能夠達到一定的技能要求才能具有技術資格等級。
除此之外，各地也紛紛出台了洗染業的地方標準，以《上海洗染業衣件質量標準》為例，其明確規定幹洗衣物不褪色，不變形，不損傷紐扣等飾物；幹洗褲子不變形，不褪色；裘皮衣件洗淨、鬆軟，有彈性，皮板無損傷等。
令人欣喜的是，在今年9月頒布的《商務部關於進一步發展洗染業的指導意見》中也明確提出，要引導企業完善洗染質量管理體係，對洗染服務質量實施有效跟蹤，不斷提高服務水平和消費者滿意度；引導洗染協會組織製定行業消費糾紛爭議解決辦法，建立洗染質量檢測評估體係，維護消費者和經營者合法權益；研究製定各種新型麵料洗滌服務標準，以及節能環保型洗染設備和洗染化料的技術標準；修訂和完善洗染業資源節約和綜合利用標準。
隨著監管工作的不斷深入，幹洗店的潛規則會越來越少，人們能真正享受到幹洗帶來的潔淨和方便。《中國質量報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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